我命裡的貴人

半生居住的鎮,不大,因曾為澧州府地,有些歷史,我叫它為“城”,我褚以生存的、小小的城。
和女巫從啡客分手,去上班,必須要經過小城的街心花園。所謂“花園”,也就是一個名稱而已,不見得有錦簇的花和茂盛的草。還是淺秋,四季青的樹木還是有的。
花園落在街中心,平常擠滿了人,說是散步、鍛煉,其實,人與人之間呼吸都是灰色的,我不喜歡。小城超前的喧囂,不曉得是繁華所致,還是沒落之前最後的掙扎,於我有逃離的感覺。
下午四點多的街心花園少有遊人,陰天,難得的清淨,有輭的味道。於是,放慢腳步,下意識地搜索著什麼。忽然聞見花香,緩緩的、渺渺的,從鼻孔涔入心肺,恨不能屏住呼吸,想要把那香,攝入靈魂,帶著秋天的涼,去說服之後冬天的寒,最後遇見雪中的梅……
“是桂花開了——!”我大聲說了出來,邊說,邊爬上桂樹邊上的石階,我是要伸手去摘一枝桂呢。我的舉動招引了迎面而來的一位婦人,可以做我媽媽的年景,她打量著我,又瞧我手上的桂花,笑了,那笑,好慈祥,好溫暖。
不捨得摘許多的桂花。摘花,本來就是個貪婪的行為,一樹花,一園香,花香是要留給世人的,怎可孤單佔有?因為愛甚,摘下少些,也是可以原諒的吧。我這樣安慰自己。
花一定是今日才開的。仔細勘察過地面,有風的痕跡,卻不曾見的一朵花兒落下。那些小而黃的花兒呵,錦簇在一起,不細瞅,是難得看到它們開放的樣子的。像深閨裡的女子,聞得見撫琴的聲音,卻難得見著她婀娜的身姿。然,就是這樣的聲音,這樣的香氣,令人徘徊,令人流連。如此不動聲色的美,讓人安靜,不敢生半絲的妄想,更不說褻瀆了。
都說花若離枝就沒了生機,不再香了。然,我摘下的花,離開了手,聞手,都還是香的。花放在哪裡,哪裡就香。 “香飄一縷魂”,說的就是桂香。 “手持玫瑰,餘後生香”。這香,和玫瑰的香是不一樣的。玫瑰的香,總是與愛情有染。桂花的香,有著世間最淳樸的情。相關愛情,相關親情,相關友情,這情,如滿樹桂花,不張揚,內斂有仁,是一種慈愛、和諧的美。
前幾日的蘭江公園,也見得桂樹林,不曾聞見花香開,拍了一組照片,也算是開過花了。
郵政局院內幾年前有兩株桂樹,開過繁花,香氣滿院,香飄解放中路。那個時候郵政、銀行還是一家,不曾分營。前年,大的一株冬天落光了葉子,春天的時候卻沒有醒來,秋天,小的那株開了花,卻少了生氣,多了孤單。去年的冬天,小的那株也沒了聲息,今春被伐光了枝幹,做了些補救措施。好在大的那株今春活了過來,雖雖然活了,力氣卻沒復原。下午特意去觀察了那株桂樹,滿樹的葉子都生了蟲子,好滄桑。不曉得秋再深一些的時候會不會努力開出花來。
帶著傷感上樓,也不想做事,想著與桂花相關聯的事和詩詞,回味著之前的花香,哼著那首《桂花開放幸福來》的歌,不由牽強出一些意象——這個桂花開放的季節,這個古老又時尚的小城,不曉得什麼時候來得貴客,會不會出現我命裡的貴人?